世界工厂格局变迁对中美制造业的影响

2012年9月30日

随着国际劳工和运输费用的上涨，美国国内有乐观观点认为，一度外包给发展中国家以降低成本的的制造业将转移到国内，并创造出数以百万计的就业机会。由此，美国正在成为一些商品生产的后备选址。

美国依然是制造业第三大国

毫无疑问，中国正在失去其固有的低成本优势，尤其是当考虑到物流成本和法规成本的时候。然而，在海外设厂和采购的美国制造商和零售商，在亚洲、拉丁美洲和非洲依然有着巨大的选择空间。

并非所有的海外制造转移都是经济的，或者说是合适的。制造工业设备的企业需要熟练工人，比如，将工业设备制造业从亚洲转向肯塔基生产和将衬衣生产从中国转移到加利福利亚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且，过去30年里，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的减少和外国的廉价劳动力之间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

美国许多就业机会的减少多半是因为自动化生产以及生产流程的扁平化所造成的。尽管美国制造业外包业务繁荣，但是美国依然是一个制造业大国。用货物出口价值来衡量的话，美国仅次于中国和德国，排名世界第三。但是对制造技术和工艺的投资带来的生产效率的极大提高，使外包所需要的劳动力减少了。在现代美国，农业就是高度资本密集型行业，虽然农场的工作岗位减少了，但是仍然保持着很高的产值。

这也意味着制造业从海外转移到美国国内带来的就业机会的潜在增长人数，要低于原来的低成本生产地的人力减少数目。

专家呼吁跨国公司减少由于分布广泛的供应网络带来的直接或者间接成本。但是，并不是所有公司都市和选择在美国国内或邻近国家建立制造工厂或采购基地。

有人宣称如今墨西哥已经超越中国而成为低成本冠军，但是史密斯清洁发展机制咨询公司的经济实践领导者保罗·宾厄姆说，这样的观点太过绝对化了。

中国沿海省份的工资水平正在稳步提升，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也在缓慢升值。与此同时，墨西哥的工资水平虽然仍高于中国工人，但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同十年前相比已经缩小了很多。墨西哥的运输成本以及产品从生产到投放市场的时间与需要远渡重洋的中国相比，也很有优势。

这种观点的问题在于，美国的供应链采购并不只是局限于在中国和墨西哥这两个发展中国家之间。还有许许多多国家是可供美国采购选择的，这就使得决策者要考虑到诸如制造成本、运输服务时间和成本、监管、安全、生产能力和投入要素等等因素，然后做出最优的选择。

蚂蚁难撼大象

采购专家约什·格林，一家B2B供应商咨询公司潘家伏的首席执行官，对于制造业返美潮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他说：“我们所看到只是表面现象，而数据并没有对大量制造业转移到美国国内的假设给予支持。虽然有很多人在谈论转移潮，但是真正实现转移的并不多。对于美国具有竞争力的行业必须作进一步的分析。这些行业主要包括那些需要对市场需求做出快速反应的行业，或者是那些高科技行业，他们的技术还与创新成本密切相关。由此可见，这样的行业只占很小的比例。”

他说：“比如将制造或采购转移到拉丁美洲，招商一方肯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一般采购商会在寻找熟练劳动力或者资本时焦头烂额，如在中国时一样。然而在现实中，并没有预期到的那么多挫折。”

为了证实这个观点，可以看一下潘家伏公司去年第四季度的统计数据。尼加拉瓜、墨西哥、危地马拉和海地在美国服装进口中的份额都有所上升。然而，份额只是在0.1%至0.4%的范围，与中国的39%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考虑到中国在这一季度份额还下降了1%），蚂蚁难撼大象。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这些拉丁国家的份额增长，该季度最大的增长国却来自于亚洲国家（印度尼西亚和越南）。

我们看到许多人对全球贸易的发展持乐观态度，并急于在中国以外寻求投资机会。但如果问他们正寻找投资的地方，却依然是亚洲。墨西哥排在第五位，美国排在第六位。问题是，他们在寻找的时候会发现什么呢？中国的工资水平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几乎每个月都不同。单从工资的角度来看，也许许多国家都比中国具有竞争力。但所不同的首先是基础设施。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是相当出色的。其次是劳动生产率。如果工人需要花费长得多的时间来完成同样一件产品，那么也就失去了同等工资水平下的附加效益。

在五月初的弗吉尼亚州海事协会的一年一度的国际贸易洽谈会上，运输和物流顾问联合会的主席、经济学家比尔•拉尔夫分析说，中国工人的生产效率在与其它所谓“近源采购”国家相比时往往被低估了。他说，中国劳动力成本在上升，但是效率也在提升。外国直接投资如潮水般涌向中国，并不仅仅倾向于上海和深圳，还投向其它的地方，比如重庆。

格林指出，尽管从理论上来说，近源采购对于美国来说很重要，但对转移的公司来说，却不得不面对过去些年来海外远程投资巨大这个既成事实。

格林说：“人们忽略的一个情况是，这些大公司有着极大的‘惯性’。采购是一项人力密集的行业。决定到何处采购，并管理采购过程，由此建立起来的企业优势也是与地理区位紧密相连的。比如，你会碰到这样的一个情况，一个公司说‘我们在中美洲有一些供应商，我们将采购团队转移吧。’公司的采购团队本来是设在香港，他们将会很迫切地希望，还是被迫转移到中美洲呢?”

同时，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在其五月份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导致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流失的关键原因不在于贸易，更为重要的因素在于低需求以及对于更高的生产率水平的追求。

这份题为《贸易的神话：关于贸易、就业和竞争力的错误观念》的报告说：“竞争力，尤其是创新能力，而不是成本等其它的因素，才是高工资水平经济体里的制度决策者所要考虑的首要因素。但可以确定的是就业趋势和市场份额并不是用来评估竞争力水平的合适指标。更应该关注的是贸易商品的价值增值、贸易的条款以及价值定位的独特性。”

中国在高科技制造业的份额反而在增加

如果美国公司的决策者决定在靠近美国海岸线的城市设立生产工厂，那么墨西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考虑到区位优势、抵达市场的时间以及运输成本，南半球的邻国更具有优势。但是在加勒比海域或者中美洲国家，在保证同样的物流服务水平下可能有更低的工资水平。比如，墨西哥国内发展并不一致。在墨西哥不同地方的运输时间和成本、安全性和制造业工人的工资都不一样。

全球性跨国公司在作出采购决策时并不只是孤立地看待美国的消费市场。一座工厂的选址除了满足对美国的采购外，还要考虑其它好几个市场。

在中国，一些制造工厂的转移是由于中国制造业从出口导向型转变为国内市场需求导向型所造成的。中国市逐渐成长的同时，也在面临着劳动人口增长的瓶颈（由于人口老龄化和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劳动力的逐渐衰竭）。其结果自然是导致制造成本上升，采购也转移到其它低工资水平的发展中国家。

事实上，这种转移将只在劳动密集型行业内发生。如果你查看高科技公司以及它们的制造基地，你会发现中国在高科技制造业的份额反而增加了。而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你看看中国失去市场份额的行业，大多是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行业，这些公司正在逐渐转移到工资水平较低的拉丁美洲国家。转移的制造业涉及到的商品种类包括服装、纺织品、家居用品和家具等。工资水平当然是成本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外包并不是美国独有的现象。像经济学家所说的那样，贸易的发展演变就是一国不断寻找比较优势的自然的历史过程。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迈入发达国家行列，他们的制造商自然也会跟进，以最具成本效益的方式去服务终端市场的消费者。目前，亚洲和欧洲的制造商就在墨西哥投资，以满足美国和美洲市场的需求。而亚洲的制造商就在中欧投资来满足欧洲市场的需求。

比如宝马汽车制造公司就已经将一部分零部件的采购从高成本的德国转移到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州，建立了采购中心，这里制造的汽车主要面向美国市场以及出口。许多亚洲电子制造商在墨西哥建立工厂以应对美国市场的需求。有专家评论说，劳动密集型的行业很难实现自动化生产，比如鞋类和服装，依然是外包给海外生产的候选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