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危机阴影下的G20峰会

2012年7月12日

2012美国6月18-19日在墨西哥洛斯·卡沃斯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很可能被“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将脆弱的全球经济拉回衰退”这个议题所主导，尽管议程上的其他议题，如促进集团的相关性（relevance）、稳定及结构改革，强化金融监管等等也会得到关注。在加拿大国际治理创新中心的詹姆斯·A·海利（James A. Haley）看来，G20面临的最令人担忧的问题是“欧元区经济增长前景恶化和欧洲银行业失败的风险高涨”。但是墨西哥外交关系委员会创会会长安德烈斯·罗森塔尔（Andrés Rozental）认为，峰会仍然会去解决经济稳定、结构改革、强化国际金融体系这类问题。德国国际和安全事务研究所的拉尔斯·布罗祖斯（Lars Brozus）建议G20加强与集团外的经济体的联系，改进与联合国之间的关系，以此增强自身与外部的相关性。印尼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的玛丽亚·莫妮卡（Maria Monica）也认为，G20中的亚洲国家应当强化G20与东亚峰会、亚太经合组织之类区域性论坛的联系，以增强G20的合法性。

詹姆斯·A·海利：

G20会议的世界各国领导人们一次要开两场峰会。首先是台前大家看到的正式峰会，议程满满，包括稳定与结构改革，强化金融监管和金融包容性，国际金融架构改革，绿色增长以及食品安全。其中每一项议题都在日程表中占了相当的时间，各方都认真地表达采取行动的必要性，上演着要进行干预的老桥段。这些议题中的每一项本身都是重要的，只是任何一项看来都无法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洛斯·卡沃斯的另一场峰会关注的是全球经济不断增加的脆弱性。幕后的这场峰会才是领导人们真正的关切所在。毫无疑问，领导人、财政部长及其他高级官员的时间和精力会被引导全球经济这个问题之上。

过去数周，全球经济前景十分暗淡，不仅美国失业率引发新的忧虑，主要新兴经济体增长放缓的迹象也引人关注。但最令人担忧的是欧元区增长前景的恶化和欧洲银行业失败的巨大风险。上周末西班牙决定寻求资金援助来解决其银行系统的问题，说明形势严峻，有必要采取紧急行动。

G20国家有理由关注欧元区危机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如果任其发展，将波及世界其他地区。在一个一体化的全球经济中，每个国家的利益都系于其他国家。但是，在本月晚些时候召开的欧洲领导人峰会上，他们有可能拒绝G20努力达成的关于遏制和解决危机措施的政策承诺。他们会声称欧元区危机是欧洲内部的危机，应当在内部来解决。

问题在于：G20的其他成员都有支撑本身货币安排的财政及政治机制，欧洲只有一个完整的货币联盟和金融一体化，但是缺乏完全的财政及政治一体化来分散欧元区的风险。从这个角度来说，持续的危机代表着根本性的治理失败。

欧洲需要填补其治理安排上的空白。危机可以促使其打破体系改革上的政治僵局，但也可能扩大分歧。要实现前者避免后者需要真正的领导力。

如果这样的领导力在洛斯·卡沃斯会议上出现，人们将倍受鼓舞。但这可能性不大。洛斯·卡沃斯会议的前景并不十分光明。预计会出台一份详细的公报，只是里面大部分内容会罗列正式峰会议程上那些有必要做的事项，关于如何应对全球经济不断增加的风险只怕会语焉不详。

如果G20领导人们处理不好洛斯·卡沃斯会议台前幕后的两场峰会，他们将面临更严峻的挑战：如何保持过去70年苦心孤诣建起来的开放和有活力的贸易支付体系。国际合作的需求难得比这更大了。问题是：G20有这个能力吗？

安德烈斯·罗森塔尔：

即将召开的峰会很可能会面临缺乏戛纳峰会同样的命运。欧元区危机迅速恶化，西班牙和希腊再次滑到悬崖的边缘，这些事情必然会列于领导人议程之上并占用其一些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峰会在过去六个月中G20政府所从事的议题上取得进展。

墨西哥为本年度G20会议所设置的优先议题包括经济稳定和增长与就业所需的结构改革，增强国际金融体系，促进刺激经济增长的金融包容性，改善国际金融架构，食品安全和商品价格波动，以及气候变化和基础设施、能源效率、绿色增长和融资框架下的可持续发展。

G20需要开始由危机管理委员会向一个全球督导小组过渡，这个小组能够从最高的政治级别上突破其他未解决的全球僵局（如气候变化协商，国际贸易，武器扩散，毒品，有组织犯罪等）破。

墨西哥总统在将活动延伸到非政府行为体方面已经做出卓著的贡献，安排了G20商业会议、G20智库会议以及青年和公民社会的会议等等。但是，除非G20开始向全球督导机构过渡，一旦当前的金融危机缓解，它将很难维持合法性。

领导人们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确保G20的工作方法能够适应其议程的需求。议事桌上人太多了，缺乏全职的秘书处，并非职能性的“三驾马车”，如何确保两次峰会之间的延续性还是悬而未决，与决策相关的问责等，都需要领导人来讨论和解决。只有当这些问题都被解决好了，G20才能够实现预期目标。

拉尔斯·布罗祖斯：

G20领导人是否能提出产生正面影响的解决方案还有待观察。

G20应将更多精力放到改善其与国际社会领导机构——联合国——的关系上来。很明显，G20的议程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最初设想的功能。G20是作为一个治理经济问题的俱乐部来设计的，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全球范围的兼有多重目的的机制。结果，其合法性越来越多地收到国际社会其他成员的挑战。

非正式性是G20最突出的特点。但是，由于制度化程度不足，G20没有秘书处，也没有会议筹备委员会，比起IMF或WTO来，它更不稳定。因此，全球权力转移对各成员的权威及影响力有很大影响。

正式组织主要是按照霸权国家（例如二战后的美国）的偏好来设计和形成的。即便这些霸权衰落了，机构仍然反映着它们的偏好。因此，战后多边体系有利于法国或英国这样的强权。它们可能已经相对衰落了，但是仍在联合国安理会中占据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反倒是巴西或印度这样的崛起中的大国还被排除在外。因此，衰落中的强权有兴趣维持联合国体系中的有关机构。

还有一个理由支持加强与联合国的联系。在洛斯·卡沃斯峰会上，G20外交部长首次会商国际和平及安全问题——这是联合国安理会的核心领域。要纠正这一做法是在将联合国边缘化的印象，G20领导人需要对这一体系作出更多承诺。

G20国领导人支持和尊重联合国机制的重大信号是，出席墨西哥会议之后的巴西里约+20峰会。遗憾的是，英国首相卡梅伦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将不参加联合国峰会，美国总统奥巴马也可能不参加。因为缺席十年中最重要的联合国会议，他们的做法可能助长这样的看法：G20是一个排他的俱乐部，议程过于狭隘，不考虑世界其他国家面临的问题。

玛丽亚·莫妮卡：

随着亚洲在全球的崛起不断继续，这个地区将不得不加强其与全球机制，包括G20的相互影响。亚洲如何与G20互动取决于谁组成亚洲以及谁为亚洲说话。在G20的议事桌上，亚洲5个国家拥有席位：中国、日本、韩国、印度和印尼。但是，没有一个单一的亚洲统一的声音。简言之，亚洲缺乏有效协调。

此外，尚不清楚亚洲的区域框架如何与G20发生联系。作为G20中唯一的东南亚（东盟）国家，印尼未能就此与其东盟邻国发生联系，因此，它的东盟邻国对G20持莫不关心、嫉妒甚至反对的态度。G20中的亚洲国家应该利用其多种多样的区域论坛——包括东亚峰会、亚太经合组织——来改善G20的合法性以及亚洲与这个全球机制的互动。

东盟+3（东盟与中日韩）近期已经将财政部长会议拓展为财长与央行行长会议。这一新倡议应被视为亚洲货币合作与G20进程对接的有利条件。

同时，南亚国家不应因为政治冲突而将经济一体化也牺牲掉，东亚国家应当将彼此的历史恩怨放下。

G20中的亚洲国家多数认为G20是与世界其他国家打交道的最好的方式。中国将其视为改革全球治理、将当前的美国当家模式转变为各家共同持股模式的最佳路径。如果亚洲国家能够采取集体行动来应对这个全球机制中的经济及其他问题，这将强化其在这一全球机制中的声音，带来一个G20领导下的亚洲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