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债危机：紧缩还是破产

2012年6月23日

最近希腊和法国选举的结果表明，对欧洲独有的再分配型紧缩的反对之声越来越高，关于紧缩还是刺激增长的辩论再次成为关注的焦点。但是很少有人理解，紧缩到底意味着什么。通常人们认为紧缩是“有害增长的痛苦的削减”。甚至有“紧缩VS增长”这样的措辞，将二者作为对立的选择，显然，人们并没真正理解紧缩是什么，对他们的政府正在做的事更是知之甚少。

近来莫卡特斯中心、加图研究所、泰勒·考恩（Tyler Cowen）等发表了一些文章来澄清关于紧缩的认识，他们指出了欧洲的难言之隐，即欧洲并未实施真正的紧缩，至少没有实施那种理论上可以帮助这些经济体复苏的紧缩。事实上，泰勒·考恩提出了“紧缩是什么”的问题，试图找出一个明确的定义，来消除对这一术语的误解以及由此产生的政策后果。他在维基百科和投资百科上找到如下定义：

“在经济学中，紧缩是一种削减赤字、降低开支、减少福利和公共服务提供的政策。”

“在财政部门减少开支、厉行节约的状态。紧缩措施通常指政府部门所采取的减少支出的措施，目的是缩小它们不断增加的预算赤字。”

对这个术语作出界定有着特别重要的政策原因。不难发现，上面两个定义的任何部分，都没有提及增税。但是，政府却经常倾向于用加税来降低赤字。然而，紧缩的确切含义是，削减开支同时削减权利，为私人部门的发展壮大创造更大空间。换句话说，就是祛除民众和企业的依赖心理。

莫卡特斯中心的韦罗妮克-鲁吉(Veronique de Rugy）制了下面这幅图：

欧洲国家政府支出

从上图来看，欧洲的紧缩何在？解决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对政府的依赖问题，以及改革劳动力市场所需的开支削减何在？特别有意思的是英国和法国，看不到任何减少开支的迹象。在英国，公共支出占GDP比重达到了50年来的历史最高（占GDP的46%）。英国并非没有削减赤字，但省下来的又全部用来刺激经济了。英国有大量的计划：挑选行业优胜者（industrial winners），引导投资项目，提供住房补贴，补助失业青年，甚至控制经济活动中的贷款数量和价格。这样做如何能够解决系统性的依赖？这样做又哪一点符合前面提及的紧缩的定义？

在法国，再分配型紧缩的痛苦负担是致使萨科奇竞选失败的原因之一。法国人显然厌倦了这个。尽管如此，我睁大双眼也没看到法国实行了真正的紧缩。我可能是错的，但也可能困扰法国人的正是困扰英国人的同样的事——税收在增加，人们剩下的可支配收入越来越少，在解决民众和企业对国家的依赖这个问题上无所作为，私人部门增长乏力，银行慑于不确定性而拒绝贷款。结果导致人们诉诸激进主义。证据是在法国和希腊选举中，极右翼和极左翼政党都在议会中赢得了席位，并且获得了很大一部分选票，而这十分危险。

将紧缩与增长对立起来的辩论是错误的。这意味着解决危机的办法与紧缩背道而驰——用货币或者财政刺激的方式去缩小名义GDP的差距。即使短期的财政或货币刺激手段可以暂时刺激增长，这也并非通向经济结构调整的合适之路。我知道这些意见背后的逻辑：“我们只要让经济持续增长下去，以后事情会变得更好”。在形势好转后进行结构调整会更加容易的观点是错误的，在世界经济越过当前这个困难时刻之后，没有政治家有权力、力量或者勇气推行痛苦但必要的改革。

我们应当料到紧缩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政策。其首要目标是减少对政府的依赖。这并不容易，且会出现选票流失。但是，像欧洲政治家们现在所做的这样继续做下去，任何时候都无法很快实现增长。他们的做法限制了居民消费（通过增税）和企业投资（通过制造不确定性，传递错误信号，不予制度支持），并将导致政治选举和经济复苏上的双重损失。正如撒切尔夫人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你要割掉自己的喉咙，不要来找我要绷带”。这正好总结了欧洲那些声称在搞紧缩的政府的所作所为——割自己的喉咙并且希望自己仍然活着。没门。